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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高中英语教学的思考
包天仁
大家好，本届召开的全国高中英语教师教学基本功大赛历时三天，来自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老师们共上了32节观摩研讨课。我现场观摩了大部分授课。下面我来做一个总评，谈一谈我对高中英语教学的一些思考。
一、中国的英语外语教学主要是教语言还是教人文？即我们外语教学主要是工具目的还是人文目的？在教学中有人提出多元思维，我认为是不对的。思想、文化、价值观这三“维”其实都应该放到语言里面。语言教学还是要聚焦语言，每节课的目标要具体，内容要实在，重点要突出。否则课堂就是假大空，表面上热热闹闹，实际上学生不能学到东西。
二、外语教学应该以什么为中心？我个人认为无论以什么为中心都不是太好，比如以教师为中心（teacher-centered）或者以学习者为中心（learner-centered或student-centered）都不太好，应该是以学习为中心（learning-centered）。目前国际上这个新的说法是由我的一位好友西班牙学者Scott Thornberry提出的。以学习为中心，就是以学生的学习有没有收获为标准，一切都是为了学习。但是特别应当注意，在基础教育阶段，特别是外语教学，尤其是低年级段，一定要强调教师的角色和作用（teacher’s role)，师生互动才能产生学习。没有教就没有学，没有学习的需求就没有教的产生，这就是说越低年级（学前、小学、初中）要越须注重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英国一个著名学者Peter Stevens指出低年级要以学生为中心。而整个教学阶段都应注重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aptitudes）。到了高中阶段，学生一定要有学能，即学习能力或自主性（autonomy）。好学生都是自己“学”出来的，但除了极个别的天才外，谁也离不开老师的指导。所以说，老师在课堂上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同时学生积极性又非常重要，这是双边的，每节课都要同等重视这两个方面。
三、高中英语阅读教学，到底是精读还是泛读？倘或是阅读练习？高中所有的课堂教学都应该是精读，而不是浅阅读或泛读，后两者应该在课外或校外进行。一节阅读课可能会侧重于阅读技能训练，或者侧重于词汇语法，或者侧重于写作技法、风格，但总的来说都是精读，都要搞文本分析。严格来讲，课堂上的宝贵时间是不应该搞泛读的。什么叫精读（intensive reading）呢？肯定不是快速阅读（fast reading）或速读（speed reading），略读（skimming）或跳读（scanning）。课堂时间宝贵，除精读外其他的阅读训练应当放到课后去做，而做阅读练习或阅读训练那是另一回事，是做阅读练习，全是silent reading，也就是课堂阅读教学与平时的阅读不同，与阅读练习不同，这点要大家细细思考。
四、英语课到底是应该聚焦语言形式（即语言知识）、以输入为主的还是应该聚集意义、以输出为主？无论以什么为主都不否定另外一个。但我这里讲的是聚焦、侧重，以什么为主。我的英语“四位一体”教学法基本理念就是“语法为纲、词汇为目”。这个问题必须处理好，不能与外语教学规律背道而驰。外语教学和母语教学、二语教学都不一样。聚焦形式并不等于不重视意义，形式一定传载着意义。现在我们中国的学生往往是词汇和语法掌握得不好，导致什么都学不好，什么技能都掌握不了，更谈不上什么能力，考试成绩也差。每节课的教学目标要明晰、要量化。学生要学多少单词，多少语法，学什么话题，掌握什么技能都要量化，都要有计划，有数量也要有质量。学生的学习时间是很有限的，不能浪费。
五、课堂上如何处理文本（text）以及文本所包含的生词、语法、话题、文化等内容？是演绎式的直接讲解（directly, explicitly, bottom-up）还是归纳式的逐步引出（indirectly, implicitly, top-down）。研究表明应该直接讲解为佳，一步到位。这对我们教学是否保证质量非常关键。组织课堂可以是归纳（inductive）为主, 也可以是演绎（deductive）为主，两者可以结合起来，可以先举例子，后总结规则（deductive），也可以先总结规则，后举例子（inductive），最好是先deductive，这样一针见血，一步到位，节省时间。最可怕是课堂上什么都没有讲，离具体的语言很远，语言本身不处理，不告诉学生用法（usage），直接就做题目，使学生抓不住重点。这是很值得注意的，这样会浪费太多时间，害人害己。
六、我们应该精讲精练、多讲多练还是精讲多练？这是三种不同的教学模式和现象。多讲多练，学生时间有限，不可能实现。精讲多练，讲的少练的多，也不好，多练就是搞题海。现在高考总复习就是不断地做题，以为做遍天下题，成绩就可得高分。这种少讲多练和多讲多练都属于题海战术，都不好。还有一种是不讲就练，以练代学，现在线上都是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不过抄袭别人的试题，放到网上自测，根本没用。外语学科最怕的是材料多，又都是选择题，最后学生和老师都被弄糊涂了。因此一定要精选精编，精讲精练，恰到好处，该讲就讲，该练就练，而且练的要精当。
七、老师是否要“讲”？这里的讲就是指teach，而不是display或performance，更不能show。一方面，要搞清每节课teacher’s talk控制在多少比较合适。课堂是学生和老师的互动（interaction）平台，也是老师和学生成长的地方，作为老师，该讲的讲，不该讲的不要讲。现在的问题要么是老师的讲解太多，过于强势，学生没有机会发言，要么搞导学案，让老师靠边站，搞翻转课堂，强调所谓的把老师霸占的课堂交给学生，这两种都是走极端，都不是正常的教学生态。所以老师要根据课堂内容，合理科学安排教学活动。另一方面，课堂上既有知识传授又有技能训练，陈述性的知识要变成灵活的技能运用，技能的运用也离不开知识。如何处理这二者的关系？课堂上的互动、讨论、讲解、训练自然必不可少，但也不需要太过刻意的去做过多的活动performance，group discussion等华而不实的活动，一节课时间有限，只要有一个或几个方面就可以了。
八、词汇和语法规则需不需要记忆？学者们一直在争论我们的语言学习是需要一个知识支架（scaffolding），还是就需要注意（noticing），或者是意识（awareness），我认为这些都不行的。外语学习不仅仅是需要知识、支架、注意和意识，而是要聚焦知识（focus on knowledge），因为知识不是可有可无的，知识是我们学习的内容和目的，是考评的内容，中高考已经而且还会考很多的知识。所以学生一定要输入记忆和内化必备的知识点，学生的学习能力是和大脑记忆有关的。我们老师应该使用多种教学手段和方法帮助学生理解和记忆，比如听写、复现，这样知识和技能就能很好地联系在一起。
九、任务型教学（TBLT）是否适用于高中阶段？现在有人提出的“三阶段任务”、“三遍理解”，我个人认为这些别出心裁，不适用高中英语教学，这属于浪费时间。为什么要先prediction/predicting/guessing？为什么阅读要分阅读前（before reading）、阅读中（while reading）、阅读后（after reading）三遍理解呢？为什么要分fast reading、skimming、scanning？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细读（careful reading）? 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叫做“粗读就等于没读。”英语教学中的阅读教学不同于平时正常的读书读报，只捕捉一些信息。英语教学中的阅读重要的是学习语言，要进行文本分析，包括上下文结构和意思，是学会阅读方法。
十、英语教学是知识积累还是技能训练？我认为两者要结合起来，过分强调哪一个都有所偏颇。中国的教育文化主要强调知识积累（knowledge），认为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变成技能了；而西方的教学理念则主要是侧重技能训练（skill training）。我们要将二者结合起来，任何一个都不能偏废，因为没有知识就谈不上技能；而没有把知识上升到技能，知识学了也没有用。但知识和技能还是各自成为一个系统，相对独立又相互融合，有先后顺序又要阶段侧重，相互融合。
十一、考试有类型之区别吗？当然有。平时的小测验、期中和期末的成绩测试、中考、高考、英语竞赛，这些不都是考试吗？这些考试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热点。现在我们平时的教学和考试是不对这些考试类型做区分的，全部训练和考试的题型和内容都按照中考、高考题型，其实这对我们的教学是极其有害的。另外，英语学科高考的题型改革也是势在必行，不应该出现大量的选择题。全国高考20余套英语试题，平均有80%左右的选择题，这是极其荒唐的。所谓的客观题型产生1911年的美国，而选择题产生于1919年，是第一代英语考试的主要题型，是建立在所谓的正规测量的标准化理论上的一种考试形式，其最大的所谓的优点就是objective和reliable，其实不然。但选择题并不等同于标准化考试，标准化考试指的信度、效度、区别程序和真实度高的考试（standardized tests），其题型是客观题+主观题，并不全是选择题。这是一种很糟糕的考试题型，是第一代考试的标志题型，在一百年前诞生时就遭到批判，特别是遭到国人的批判和抵制，一直饱受争议，在国外早被抛弃，其罪状有30个之多，最主要的让你学不好外语，不会使用，还极易作弊。英语考试现在成了改革的突破口，首先就是要消除大量使用选择题这一大弊端。
十二、英语教学中是否使用母语？英语教学中应该使用双语（bilingual）还是单语（monolingual）？答案很简单：必须使用母语来组织教学和解释。今年试题改革后，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翻译题增加了六倍，虽然有点校枉过正，但值得欢呼。中考、高考英语试题没有翻译题的时代很快结束。因此课堂上老师要尽量多说英语，适当的双语对照翻译可以使教学更快，更省时省力，更便于理解。但汉语要适当控制，不能多说，尽量多讲目的语（英语），尽量去创造语言环境。现在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的英语观摩课上都采用全英授课，是非常不正常的，是在明显作假、上假课，真实的英语课堂根本不是这样。
十三、高中英语听力和语音怎样教学？我个人认为语音教学和听力必须要做，而是要做好，做到位，因为语感和语境是语言存在和交流沟通的必备条件。口头和书面的语篇分析（discourse analysis）也要做，我们对语境的研究是比较弱的，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中国人学英语是学一门外语，在词汇和语法上我们的母语和英语差别太大，在语音上差异就更大了，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系统，所以，语法、词汇和语言这些语言知识（也称为语言形式）就是尤为重要的，离开了这些，别的什么技能和能力都是无从谈起。
十四、教学中改错环节是否必要，如何进行？改错是必须的，关键是如何进行。有些老师们故意不纠错英语线上教学的反思和总结，怕影响学生的情绪，影响学生表达的流利度英语线上教学的反思和总结，不纠正学生的错误，常常直接在PPT上显示正确答案，因为这样的答案肯定正确，可以节省课堂时间，但这样做，学生的学习根本没有发生。所以老师可以选择在课堂结束时总结归纳错误，或者直截了当，当面纠错，对那些普遍存在、常犯的差错你不一针见血地指出并纠正怎么能行？而且错误往往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如果不改可能永远出错。
十五、怎么解决学生两级分化的问题？怎么对待差生，怎么对待优秀生，特别是怎样对待中等生。在实际教学中，无论名校还是普通学校的学生都有“两极分化”的现象存在，英语学科尤为严重。英语“四位一体”教学法就是“抓中间，带两头”，这是非常好的教学策略，这样可以使大部分学生成绩提高，而且多尖子，符合“中等生成才理论”，这就是素质教育的本意。而采用“抓两头，带中间”的策略，往往两头都抓不住，最后还把数量最多（majority）的中等生也丢了，这是极其错误的。现在有很多地方搞分层分班教学，什么“自然分层”，“大班教学”，鼓吹这就是“均衡教育”，这是坑害学生。关于这些现象我们可以会后慢慢再深入交流。
十六、什么是原汁原味？所有教材的内容都并不是原汁原味的，因为原汁原味的文章都有语法错误。老师必须具备取舍、修改教材、活用教材的能力。我是英语辅导报社的社长兼总编，我们报纸上的材料都是原汁原味的，即是原创的。
十七、教辅是否有作用？目前，教辅“粗制滥造”的很多，需要大家细心筛选。特别是那些所谓“流行的”、“主流的”所谓名教辅，什么教辅中的“战斗机”等都是假冒伪劣，全是抄袭，搞题海。这些东西对教学和学习于事无补，就是图财害命。特别是有些培训学校和线上（网上）辅导，更是不靠谱。好的教辅是对教学、教材和教师的有益补充，而不是增加负担，使学生的学习雪上加霜。相比之下，《英语辅导报》和《考试与评价》是教辅中的另类，是有思想、有特色的教辅报刊。
十八、教师的培训和发展怎么搞？我们中心的“中小学优秀外语教师出国留学奖学金项目”正在进行中，从2000年开始英语线上教学的反思和总结：对高中英语教学的思考，已经举办了十多年，已经派出1200多名中小学英语教师，其中有近600名高中教师出国留学，目前第30批有41人已经在英国布莱顿大学学习一个月，还有两个月学成归国，留学历时三个月。这是教育部的一个项目，从2000年签约，2001年开始派出，明年将扩展到美国几所著名大学。从今年年开始，我们要向美国的乔治城大学和加州大学河岸分校，欢迎中国中小学英语教师踊跃报名参加全国选拔考试，获得去国外培训的机会。
十九、高考是否有拐点？最近，高考英语的分值和去留成为社会热点。把英语作为考试改革的突破口是件好事，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其实英语学科近几十年来一直是教育教学改革的热点。现在教育部把英语考试，特别是把英语高考作为考试改革的突破口倒逼教学，我认为这时我们英语教学的改革是个促进。但在这方面我国的研究和实践很不够，要防止国外考试趁机而入。在这方面我们中心和英语辅导报社有教学评价方面的研究，已经连续几十年做全国中小学生英语竞赛和全国中小学生英语学习成绩测试（NEAT），已经具备参与英语社会化改革的条件。
二十、英语教学会不会有大起大落？答案是不会。这点大家不必担心。不要怕别人闹英语线上教学的反思和总结，怕丢了饭碗。英语教学经得起折腾。全国火爆了这么多年，现在教学界必须冷静下来，进行深刻的反思，理性思考，解决一些方向和方法的问题，使我国的英语教育走上健康，科学的发展之路。
（本文首次发表在《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研究》2014年第2期）